来源:东方头条 时间:2019-09-29 14:46:37
任何一种艺术形式,只有当它反映了人民的心理愿望,满足人民的审美要求,它才能得到发展;否则就会衰落、消亡。这是已被历史事实一再证明了的客观规律。戏曲艺术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。在极其恶劣的生存条件下,所以能够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,在艺术上不断地发展,正是因为它反映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心理愿望,以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和人民群众保持了密切的精神联系。
新中国成立以后,我们对戏曲艺术进行了大力的改革,但就戏曲艺术的基本面貌来说,它依然没有完全改变旧时代的形态。戏曲表演艺术的行当和程式中所蓄存的表演经验,多数是适应表现旧时代的社会生活和人物的思想风貌,特别是那些历史悠久的古老剧种。时代改变了,人们的精神面貌和审美兴趣也必然随着改变。戏曲艺术能否更好地反映新的现实生活,人们的新的思想感情,满足人民群众新的审美要求,它既是一个理论问题,也是一个实践问题。从理论上回答这一问题是肯定的,戏曲表演艺术是一个有规律可遵循的表演体系,行当和程式既能完美地表现古代生活,当然也应该很好地表现现代生活。说它是一个实践问题,是由于它毕竟是在封建社会的土壤产生的,它原有的行当、程式都是为了表现当时的人物和社会生活而逐渐形成的,因而不能要求戏曲表演艺术能立刻完美地表现现代生活。因为它还缺少表现现代生活的新经验,这是需要通过舞台实践不断去创造积累的。
戏曲表现现代生活的问题,它的实质仍然是继承与革新的问题。重要的是我们要对继承与革新的问题有一个正确的理解。所谓继承,不应该单单是指抢救遗产、保存遗产,更主要的是指对传统戏曲艺术表现规律的学习和掌握;所谓革新,不应该是脱离传统戏曲艺术基础的革新。只有这样理解继承与革新的关系,才能使戏曲艺术得到正常迅速的发展。新中国成立三十多年来,各个剧种在反映现代生活方面已经取得了相当丰富的经验,如京剧《红灯记》、《芦荡火种》、《杜聘山》,豫剧《朝阳沟》,越剧《祥林嫂》,吕剧《李二嫂改嫁》,湖南花鼓戏《三里湾》、《张四块》,等等。它们在反映现代生活方面都取得了可喜的成就,他们的经验是值得借鉴的。
首先,我们看到不少戏曲剧团怀着极大的热情,在表现现代生活方面做了许多有益的尝试。有些剧团试图以斯坦尼表演方法取代戏曲行当,但大都不能收到令人满意的舞台效果。这是因为取消了行当,便取消了戏曲表演的特色,从整体上看也必然削弱戏曲艺术的特色,不像戏曲而像话剧了。因此,用简单的取代的方法不是好办法。有些剧团在这方面所以能取得一定的成就,也还是由于他们创造性地运用行当去表现现代生活,保持并发扬了戏曲艺术的特色。比如中国评剧院近年演出的《故都春晓》和最近演出的《野马》,便做了上述两种有益的尝试。前者企图摆脱行当的束缚,较多地运用话剧的表演方法去塑造人物形象,结果没有获得预想的舞台效果。而在《野马》的排练过程中,演员们有意识地运用行当去塑造舞台形象,造成了人物性格的鲜明对比,收到了较好的舞台效果。他们从多次实践中进一步认识到以行当为表现手段的戏曲表演方法,有它独到的长处,不是用其他表演方法可以简单取代的。
其次,是关于如何运用行当和程式的表现规律去塑造新的舞台形象的问题。如前所述,旧行当和旧程式是旧的社会生活的产物,要原封不动地使用它们去表现新人物,势必造成内容与形式的矛盾,不可能达到塑造新人物的目的。许多戏曲演员在运用行当的表现规律塑造新人物方面,取得了不少成功的经验,这些经验概括起来是一句话,叫“脱胎变形”。
这里有两种情况:一是运用旧行当,根据新人物的性格特征加以发展。比如已故的著名演员裘盛戎在京剧《杜腾山》中扮演的乌豆,以他的净行为基础,根据剧本提供的乌豆的性格特征,将净行的表演程式稍加变化,便成功地塑造了这个自发的、性格豪放的农民领袖的英雄形象。二是对旧行当的综合使用。比如在京剧《沙家滨》中赵燕侠同志扮演的阿庆嫂和马长礼同志扮演的刁德一,都是综合使用旧行当塑造新人物。单纯地运用“青衣”行当,不足以表现阿庆嫂这个有丰富斗争经验,善于和敌人周旋的勇敢、机智的性格;单纯地使用花旦行当,又不足以表现她的大义凛然、压倒敌人的英雄气概,赵燕侠同志熔青衣和花旦于一炉,成功地塑造了阿庆嫂这一临危不惧、胆大心细的党的地下工作人员的典型形象。同样,马长礼同志塑造的刁德一,单纯地使用生行,不足以表现这个反面人物的阴险狡黠;单纯使用丑行又会流于轻浮。他同样把生丑两行融合在一起,成功地塑造了这个心毒手辣的反面人物形象。不少演出都取得了这种经验,在这里就不一一例举了。
戏曲表演艺术的遗产十分丰富,创造性地继承和运用,将是大有可为的。程式是行当外在的表现手段,不同的行当拥有不同的程式,在创造新行当时,必然要同时创造新程式,在这一方面许多戏曲演员取得了同创造新行当相近似的经验。一是对旧程式的充分利用,并根据新的生活内容加以发展变化。比如在京剧《智取威虎山》中杨子荣的马舞和小分队的滑雪舞蹈动作,它们都脱胎于传统的程式动作——“马趟子”和“滑步”,根据新的生活内容加以发展创造出来的。它们既没有脱离戏曲艺术的表现特点,又使人感到它们是崭新的东西。二是创造新程式。现代生活中有许多动作是过去生活中所没有的,也必定是旧程式中所不见的。遇到这种情况只有创造新程式。这是有困难的,但是有些演员也取得一些成功的经验。
比如湖南花鼓戏《张四块》,扮演张四块的演员张建军同志,为了创造骑自行车的程式动作,他用心地探索了骑马程式的产生过程,终于摸索到骑马程式的表现规律,并且引用这种规律,相当成功地创造了骑自行车的新程式,获得了很好的演出效果。他的做法对于我们是有启发的。当然我们在创造新行当、新程式方面,还没有取得完整、系统的经验,许多问题还有待于从实践中进一步去解决。比如表现现代生活,继续沿用生、旦、净、丑这几个基本行当类型,显然是不能适应新的生活内容了,有人用“青年妇女”、“老年妇女”、“男生”、“粗犷男生”等作为新行当的基本类型。但是它们是否能概括新的现实生活中各种不同类型的人物呢?却是值得探讨的。
总之,在传统表演艺术的基础上,如何建立更为科学、系统的表演体系,仍然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。但是我们坚信从新的现实生活出发,通过舞台实践,不断地革新、创新,不断地总结经验,必将创造出崭新的表演风格,建立起更为科学、更为系统的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戏曲表演体系,进一步满足人们新的审美要求。人艺术的桂冠,永远属于勇于创新的革新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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